刘莹还记得,自己小时候学钢琴时,家里都是上一次课给老师现结一次账。可现在自己有了孩子,想报班时,却发现市面上根本没有一次一结的机构,最少也是十几二十节“起报”。
多次课组成的课包虽然价格更优惠,但也有潜在风险。有机构甚至还玩起了套路,买课的时候在价目表上仅是摆设的原价,却在退款时“派上了用场”。
囤课风险大家长没办法
家长韩旭上个月遭遇了一次“报班虚惊”,原本已经给孩子看好了一家体育培训机构,体验课都约上了。可没承想,过几天再来时,店铺居然已经关门了。不仅这一家,旁边好几家做少儿培训的店都关了。
韩旭还记得,当时店员介绍一节课的课时费在元左右,没法上一次付一次款,最少也要报30多课时,一下子得花出去一万多。“真要是把这钱花了,现在不知道怎么扯皮呢。”
相比于韩旭,孙赫显然没那么幸运。上周,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,他给孩子报的游泳班“跑路”了。
“头一周还好好的,转脸儿跟我们说,赔钱干不下去了。”接到店方“停业”通知后,孙赫加入了家长组织的“维权群”,群里购买上百节课“课包”的家长比比皆是,而店方的态度也非常明确——经营难以维持,对于家长退费的要求,账上已没有资金解决。
据维权群自发统计,游泳馆有一百余名孩子,都买了大课包,平均余课超过二十节。而游泳馆向场地租赁方交付的押金只有十几万元,这笔钱即使全拿来赔家长也远远赔不过来。
孙赫承认,当时买下一百节课的“课包”主要是图便宜,与单价相比,能便宜50%以上。这也是维权家长的普遍感受——大家都被“多买一点课便宜”“多上课才能学会游泳”的话术忽悠过。
随之而来的,是维权难。经手过机构跑路追偿的法律人士坦言,官司虽然一定能打赢,但消费者的钱基本“要不回来”。遭遇此类尴尬的消费者并不鲜见,维权群中便有家长分享,自己“还有一个跑路的官司”在打,“律师已经跟我们明说了,钱要回来的可能很小。”
囤课风险虽大,孙赫却没有太多选择。“课包”“办卡”已经几乎成为市场的统一规则,消费者只能被动接受,顶多谈点儿折扣。
三十家机构九成不零售
位于南城的一家健身机构,一名私教正向咨询者推荐私教课程。
原价元每次的课程,被包装成12节至98节不等的“课包”,随着节数的增加,单次课程的价格也大幅下调。该私教承诺,如果客户选择98节课的“大包”,还会加赠12节课,外加两节普拉提体验课,“算下来不到三百元一次,很便宜了。”
“可以一次一结,但我们不推荐。”介绍过程中,教练反复强调,按照每周锻炼三次计算,“大包”不到一年就能用完,且“锻炼是个长期的事,如果只是偶尔练练,什么效果都没有,还不如不花这个钱。”
记者总共咨询了10家健身机构,其中能提供一次一结服务的仅有两家。另外8家必须购买“次卡”或“时间卡”,才能进店健身或跟随私教练习。
除了健身房,少儿培训行业也很难找到一次一结服务。家长刘莹还记得,自己小时候曾经在一家琴房练钢琴,当时都是上一次课付一次钱。如今自己孩子到了要报班的年纪,刘莹咨询了多家钢琴培训机构,发现最少都要10节课起报,有的机构则是最少20节。一家连锁钢琴城的店员告诉刘莹,“以前店里是有一次一结服务的,但现在总部不让了,原因不清楚。”
不仅是钢琴培训,其他音乐类培训、体育培训、美术培训机构的现状也很类似。记者总共咨询了20家做不同领域培训的机构,仅有一家会组织一些主题活动,参与时可以单次付费。另外19家,都只能在孩子第一次来时提供一次免费或低价的体验课,之后想要再上,就必须购买多次课的课包。
机构推销时,往往会搬出一套“课程结构”或“学习计划”,而这也成了不提供一次一结服务的挡箭牌。机构称,为保证学习计划能顺利推行,消费者至少也要报够一个阶段的课程,否则很难跟上进度。
这种理由,家长麦琪在报课时也听店员讲过,但事后发现都是“话术”。麦琪给3岁孩子报的是儿童游泳课,宣传时店家吹得天花乱坠,说课程遵循了什么教学体系,不同年龄的孩子会上不同的课。可买了课包后,有几次上课时,一起上的两个孩子居然比自家孩子小了差不多一岁。因为老师只有一个,开展水中活动时,老师总是疲于照顾那两个更小的孩子,自家孩子则被晾在一边。几次课上下来,也没感受到课程有什么高深的体系,只是老师带着在水里玩而已。
原价成摆设背后藏套路
记者发现,有些机构虽然不提供一次一结的服务,但在售卖课包时,会说课程已经按照一定幅度进行了优惠。优惠到底有多少,参照的则是单次课原价。明明课程不单卖,却有所谓的原价,这种自相矛盾当中也隐含着套路。
一家做儿童烘焙教学的门店,给初次来店的孩子提供了体验课,可以做简单的饼干或蛋糕。但如果想学习难度更高的其他烘焙课程,就需要购买课包。店家把课包分成了多个档位,12次课的课包打九折,21次课打八折,36次课打六八折。这些课包的课程原价,仅仅体现在价目表上,家长无法单次购课。
但如果孩子上了几节课觉得没意思,想要退课时,课程原价又会“派上用场”。店家称,如果课包没有上完就退课,已上过的课需要按照课程原价计费,扣除算出的费用,如果课时费还有剩余再进行退款。以36次课的课包来算,孩子上前24节课时想退款,还能退回来一些钱。如果已经上到后12节,按照原价计费后,账上就没有可退的钱了。
除了在售课过程中玩套路,还有的机构,本身就有“跑路”风险,却还是只售卖课包,不单卖课程。一家做少儿美术培训的机构位于一处创业园区内,店内的课程最少也要报10课时,折合每节课元。“如果您报得多,还能更便宜一点,报60节课的话,每节课元。”
但记者向园区查证,该机构所租店面的租期年内就会到期。店铺此前找到过园区,称店铺面积不符合自身的经营要求,目前也并未与园区谈妥续约问题。但店员在推销时,丝毫未向消费者说明场地快要到期的情况,依然在售卖高达60课时的课包。如果机构真的在年底撤店,按照常规的一周一次消课频率,60次课显然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化掉。
尝试团课制推行强制险
对于行业现状,健身机构经营者陈先生坦承,“课包”已成为行规,很少有人愿意将经营风险完全承担在自己身上。“客人可以一次一结账,那我们租房子能一天一结吗?”而从激励员工的角度,企业也会鼓励销售多卖课。“卖大包催销课”是普遍现象,也是为了增加用户黏性。“只要经营过得去,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。”
经营者说的话,北京商业经济学会常务副会长赖阳认为有一定道理。“除了他说的原因,还有销售人员算绩效的问题。如果按课包卖,销售人员每卖一笔都能算一次绩效。但如果是一次一结,绩效就很难算,销售的动力也会不足。”
虽然有客观原因,但在赖阳看来,既然消费者对一次一结有需求,机构推出一些按次付费的服务也不失为一种尝试。以健身行业为例,目前市面上就有一种“团课制”的消费模式,消费者自行在小程序或App上约课,并支付单次课的费用。“这种模式在一定程度上节约了人力宣传的成本,但单次课的价格还是要贵不少,到底能否被消费者广泛接受还需要时间检验。”
除了开展一次一结的尝试,赖阳认为,在办卡、买课包仍很普遍的当下,如何能保证消费者支付预付款后的权益也是需要